在经过五六个小时的高铁,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公交后,我来到了上海。顺着地图的指示,找到公司分配住宿的小区。

看我拖着行李,门卫示意我拿出健康码。

“福建?有疫情吗。”他看了眼码上的显示的地区,我还没有申领上海的健康码。

“没有,安全得很。”顿了顿,感觉这么说不太妥:“总之我是绿码。”

他挥了挥手,我点头回礼后,便跟随着其他楼层的住户往更深处的居民楼走去。那是栋六层高的老式居民楼,防盗门上挂着个邮箱,里面塞满了信用卡账单,门口停着辆废旧自行车。由于没有预先拿到钥匙,我只能尾随某层住户进了防盗门。

目标是六楼,是这栋楼的顶楼,楼梯到这里就停止了。一路上提着箱死气沉沉的行李,好像要把我拖进无底的深渊一样,至少在把它扛上六楼的时候是这么觉得的。我把行李放在宿舍门口,等同事回来开门。趴在五楼的窗台前,望向楼下的灌木丛。路边整齐地停放着几辆车,看不到是什么牌子;路灯散出微黄色的光芒意外有些好看。

也许是八点,也可能是九点,我记得不太清。窗外开始飘着一点点小雨,我等得有些焦急。微信群一直没收到宿舍长的回复。应聘的这家公司作息是三轮的倒班制,兴许是我来得太早,上班的同事还没回来;也可能是来得太晚,同事正好上夜班去了。我自诩不畏夜班,但不太清楚真正上班后能不能坚持得住。不过既然已经到了上海,就要尝试一下上夜班的感觉。

声控灯没多久就熄了,我狠狠地跺了下脚,结果连楼下的灯也亮了起来。舟车劳顿后又是漫长的等待(等人回来开门),也不知道徘徊了多久,才等到同事回来。他确认了我的姓名后帮我打开门。防盗门发出巨大的吱吱嘎嘎的声音,我艰难地将行李提进屋。带上门,又是一声巨响。

上海确实是个寸金寸土的地方,每个角落都可能滋生着财富。放眼望去尽是各类杂乱的有用无用的物品随意堆放在角落,快递纸盒堆积成山,垃圾倒是好好地用黑色塑料袋装着。房间的分配更是物尽其用。左手边紧闭着两间屋子,中间是通向二楼的楼梯,仅能容纳一人通过;楼梯旁有浴室,靠近浴室又是一个房间,不知道有人上厕所的时候会不会吵到旁边的住户。进门右手边便是厨房,摆放着冰箱、电磁炉、微波炉、电饭煲等一类常用的厨具。还有一个安在墙壁上的置物架,看样子似乎并不常用,里头三三两两放着些瓷碗。厨房的地板上结着一层疑似油脂的不明粘稠物,踩上去有些粘鞋,可能是抽油烟机不经常清洗的缘故。

至于二楼就更别提了。楼梯的右手边原本是储物间(我猜是这样)或是过道的地方被塞进了一张单人床和一张桌子。床头摆着各类鞋盒,上方吊着一根绳子,零星挂着几件衣服。桌上是散乱的个人用品和烟灰缸,桌下则堆满了方便面盒。房间的气味当然可想而知,是混合着方便面还有不知道是不是香水或洗发水的奇怪味道。我现在还有些不可思议:在那般混浊状态中生活居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

过道左手边是厕所,厕所的肮脏程度实在是难以形容。厕所前又是一间屋子,推拉门并未合严,透过门缝可以看到一台大约是32寸的显示器,这间倒还显得干净一些,不过里头响起的阵阵鼾声制止了我进一步窥探其中秘密的念头。后来听说,只有在公司混了有一段时间的老员工,才能拥有不用和他人挤一块的个人空间。

同事简单地向我作了自我介绍,他是男寝的宿舍长,告知明天上班去人事办理入职手续便可以拿到房门钥匙。带着我上到二楼中间已经安排好的宿舍后,就离开了。

这间屋子要比先前见到的储物间要大不少,两侧各摆放着一张靠近阳台的双层铁床,床边放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是一个塞满烟头的烟灰缸,抽屉里有些狗皮膏药、洗发水之类的物件,大概是前任主人遗留下来的物品。除了桌子铁床,墙角还靠着两个结构简单的双层衣柜。衣柜并不算结实,里头空空如也,倾斜着一块塌下来的木板。也许正因为这质量问题,衣柜旁另一个布式简易衣柜塞满了衣服,顶上还垒着几个纸箱,不知道有没有装东西。我害怕某天这衣柜也会不堪重负,就像它的前辈一样倒下去。

令我惊讶的是,这间屋子竟然铺着地毯。但我猜没有一个人想起过用扫帚清扫这地面,也许把垃圾扫在一起或是丢进垃圾桶里就已经是他们所能做到的极限了。我只是拉开阳台门,便能看到灰尘在地板上翩翩起舞。现在这个屋里仅有我和对铺的同事住着,暂时还不知道他的性格,也许以后就需要我每天清扫这地毯了,倒也不坏。

扛着行李通过狭长的楼梯费了不少功夫,但看到房间那只有镂空木板铺着的双层铁床,我就庆幸自己带够了睡觉用的家伙——箱子里面塞的两床棉被。至少今晚睡觉不会硌到后背。

我简单地铺好被褥,拉上窗帘,合紧阳台的门,关上灯,向家人道了晚安。雨还没停,风也吹得愈加厉害,我能做的只有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后面?后面不会写了 XD